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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当风筝遇到风

*前文 8 

“最近媒体追的很紧嘛，这都能被发现。”坐在一旁翻杂志的相叶忽然感慨一句。

“怎么了？”松本凑过去。娱乐周刊曝光了一对艺能界中的同性情侣，其中一位和他们几个都有过公演，也是多年零绯闻的前辈。对方一向将工作和私人生活分得很清楚，拍摄后和关系好的同事喝酒，偶尔会带上自己的伴侣。可到了节目前的流程确认时，他从来都拒绝提及任何与之有关的话题。即便如此，还是被小报记者捕风捉影，连两人的实家都写得清清楚楚。

“还是要多注意。”樱井走过来，递了杯水给松本。“拍摄中也尽量克制点吧。同着嘉宾和观众我尽量不那么关注你，你也对我冷淡些，至少尽量减轻嫌疑。”松本刚要将纸杯端到嘴边，听了这话动作明显一滞，远处的大野跟着开了腔。“也不要太冷淡吧，突然这样不是很奇怪么。”“也不是突然，”樱井转过头对他解释，“只是稍微拉开一点距离…”“我知道了。”松本忽然开口，一口气喝干杯中的水，将纸杯一把捏扁，起身扔入垃圾箱，大步走开将手机放回自己包里，拢拢头发就准备上场。樱井有些无措，恰好与旁边的二宫对视了一瞬。对方用口型说着“生气了”，樱井刚回了一句“怎么办啊”，松本就大声催促他们。“快点啊，要开始了。”他只好先把一切放到一边，精神集中，默默准备即将用上的开场白。

 

松本也不是不理解樱井的意思。可樱井在整场节目里真的就没多看他一眼，每次坐下休息，也都挑离他较远的座位。他有些失神，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发呆，连别人抛来的梗也差点没接住。嘉宾宣番的电影与少年时代有关，最后一个游戏，屏幕里终于放出他们几个十代的照片。他和樱井共同坐在游乐场里无规则摇摆的机械公牛身上，他躲在对方身后，坚称这是对方的环节自己还是不要入镜。可樱井担心游戏开始时他会被甩到地上，拼命抓住他两只手腕，放在自己腰的两侧。松本庆幸这个画面很快就一闪而过，如果再多几秒，他很怕自己忽然鼻酸。他比任何人都想回到中学时的暑假，在樱井第三次帮自己讲解考试题目，或是在他准备送自己参加毕业典礼，却因迟睡清晨怎么也起不来的那天就喜欢上他，早早让所有人知道他们是一对，不必到了这个时候还为了隐瞒对方的存在故作冷漠。

展示结束，嘉宾笑称几个人关系真好啊，还特意问樱井，“现在和松本桑也是这么打情骂俏的吗？”现场观众迅速笑作一团，樱井坐在他前面两排，一边忙着否认一边吐槽，“三十多的两个大男人哪来的打情骂俏啊。”

“现在要是两个人一起坐那个，这画面也太不得了了。”松本也迅速跟上节奏。

 

回休息室的路上，樱井一直跟在松本身后。松本一言不发，大摇大摆地在沙发中间的位置坐定，没给他留多余的空间。樱井有些委屈地看他，见他不理会，只好坐在沙发扶手上。过了几秒，松本朝另一侧挪了挪，樱井马上起身，刚要坐在他旁边，对方却很快站起离开，这让他有些受挫，可又不好直接问。他明白松本为什么情绪不对，可他只能这么做。

樱井在过去两小时里的表现仍让松本历历在目。即使他上场前就有心理准备，还是稍稍吃了一惊。他平时只觉得和樱井在一起是轻松的，对方从不对自己和朋友的聚会指手画脚，也不会因自己独自在家看电影时因为没及时回复他的消息不悦。樱井给他最大限度的自由，他对此一向感激又珍惜。但现在，他跟这自由较了真，心灰意冷地将其改名为“工作时间里的不闻不问”。他很希望樱井能终止突如其来的“冷淡”，可也实在无法开口。

不过松本还是非常具有专业精神的。一旦确定要接受别人赋予他的设定，施展时往往进步神速。在第二场录制里，他全程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同队的搞笑艺人身上，一有机会就小声和他们交谈，连樱井都忍不住回头望了一两次。

“樱井桑。”

“嗨。”明明不是喊自己，在高处的松本也不自觉坐直身体。

“樱井桑会做饭吗？”

“我会做麦茶…还会做烧茄子，应该不会有人不吃茄子吧？”

“那个…我其实不爱吃茄子的。”松本在后面接话。樱井吃惊地回头看，脱口而出，“真的？”

“我觉得茄子没味道。”松本一脸煞有介事。

樱井反应过来，双手合十，一脸遗憾地对着镜头：“原来真的有啊，我都不知道。实在抱歉。”

随后的游戏前谈话，有人在讨论时忽然拿他俩举例，随口问了句，“润君喜欢樱井桑吗？”

“作为有距离感的团员，是喜欢的。除此之外，并没有什么love。”“真是好回答啊。”嘉宾带头鼓掌炒热气氛，樱井放在身后握紧的拳忽然有些无力地放松，他也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。

 

熟能生巧。一开始的“装不熟”行动还进行得磕磕绊绊，这样持续了几个月后，松本已经渐渐习惯这一模式，忍不住想与他对视时，就将目光转移到其他团员身上，偶尔赶上与樱井搭档还有些紧张，生怕自己说出什么多余的话。两人的约会也情理之中地缩减了大半，最近两周，除了工作，他们甚至都没有单独见面。樱井的工作比他还要忙一些，因此他多数都是等着对方的邀约，自己即使有空闲时间，也很少主动要求见面。

松本最近正被后辈邀请，做他们的舞台指导。他一大早就到达现场，提了很多专业的意见，更是直接参与一起排练。晚饭时，他接到樱井的电话。

“你看最近的杂志了么？”

“怎么了？”松本心里一惊。

“说我们俩关系不好。大概录节目时做得太过了吧。”

“是我的错？不是你先提议这样的？”松本没好气。

“我的错。对不起。”樱井认错倒是很快。“真是的，为了避开那些无聊记者，好久都没约你出来了。今晚有空吗？”

“抱歉，我还要排练，可能要到夜里了。”

“我晚上也有工作，说不定可以碰上的。”樱井坚持。“等你结束了联系我就好。”

他挂了电话就站起身，催促后辈抓紧时间练习。但松本氏的事无巨细一向有目共睹，即使是决定表演曲目的顺序也要考虑到歌词的契合程度。好不容易告一段落，松本抬手看了看表，立即与十几位后辈挥手作别。“不好意思，我还有事，一定要在十二点之前回去。”

“我们懂的，松本桑是辛德瑞拉王子嘛。”后辈对他笑笑。

松本打了几次电话给樱井，对方却没有应答。他想着可能是工作还没结束，一个人到了约定的店里，先点了夜宵充饥。他将手机放在桌面上，时不时瞥一眼，屏幕却一直都是一片黑暗。又过了一个小时，松本忍不住给他的经纪人发消息，对方却回复早就将樱井送回了家。松本抓手机的手忽然开始用力，关节也随之发白。放下手机，他想夹起一块小菜，却怎么也使不上力，这才发现手一直在发抖。

十分钟后，樱井总算来了电话，他几乎一秒就接起。

“喂？”

“喂。松润。那个…抱歉。”樱井疲惫的声音传来，他心里猛地一抖。

“你怎么了？没事吧？你人在哪，我现在去接你。”

“我…我在家。忙完工作…我把和你定好的事忘了，直接回家了。刚才不小心睡过去，就没接电话。你…你在店里吗，要不然先回去？”

“没事就好。”过了很久，松本才小声回答。“你好好休息吧。我挂了。”

“你…你一定生气了吧？”

“没有。我就是有点累了。”松本轻笑，“晚安。”他第一次没等到回复就挂断了电话。

他曾幻想过有一天樱井于他就像空气，成为他生命中出现得最自然又最离不开的一部分。而樱井确实也像空气。

他伸出手，什么都抓不住。